“不止秦俑——21世纪陕西考古新发现”特展亮相美国加州

齐鲁晚报·齐鲁壹点(yīdiǎn)记者 马纯潇 “别人的文章是用手写的，我们考古(kǎogǔ)人写文章要手脚并用”。73岁的何德亮(hédéliàng)拿着刚刚出版的《何德亮考古文集》对记者说。 何德亮是山东省文物(wénwù)考古研究院研究馆员（已退休），他的文集是作为“海岱考古人(rén)文集”系列推出。“海岱考古人文集”系列前两位作者分别是著名(zhùmíng)考古学家张(zhāng)学海先生（已故）和王树明先生，何德亮文集紧随二位而出，当然是对他工作和学术贡献的极大肯定。 对于田野(tiányě)考古工作者的来说，用脚丈量脚下这片土地当然是必不可少的。正(zhèng)所谓“上穷碧(bì)落下黄泉，动手动脚找东西”，何德亮在五十年的时间里几乎走遍了齐鲁大地，整个人生几乎始终都在与泥土(nítǔ)打交道，而他的文集就是对他整个考古人生的总结。 那么，何德亮是如何手脚并用，写出一系列(yīxìliè)奠定他学术地位的文章并为海岱考古(kǎogǔ)做出重要贡献的？记者近日对他进行了专访，听他讲述(jiǎngshù)五十年的学海生涯。 1990年，何德亮在章丘城子崖遗址(yízhǐ)发掘。 偶然踏入考古门 终生(zhōngshēng)成为考古人 何德亮走上(shàng)考古(kǎogǔ)之路其实很偶然。“我的老家是在广饶农村。1975年，我收到了山东大学的录取通知书。当时只有一个考古专业的名额，别无选择。而(ér)当时我并不了解学考古具体是干什么的，更谈不上(tánbùshàng)喜欢，只是觉得能上大学读书是我最大的心愿。” 何德亮(hédéliàng)是山东大学考古专业招收的第二届(dìèrjiè)学生，当时(dāngshí)他们班(bān)只有15名学生，尽管他一开始对考古专业并不了解更谈不上兴趣，但是从农村到城市，从农民到大学生这种身份上的转变还是(háishì)让(ràng)何德亮对大学生活充满了向往与期待。特别是在1975年、1976年、1977年连续3次参加了日照东海峪、临淄齐故城、兖州王因遗址的考古发掘工作实习后，他逐渐喜欢上了考古。 当然，即使不喜欢也没办法。那个时候的大学毕业生是(shì)包分配(fēnpèi)的，包分配的好处是你不愁找工作，坏处则是你根本没有选择的自由(zìyóu)。1978年，大学毕业的何德亮被分配到山东省博物馆。因为那时候山东省文物考古(kǎogǔ)研究所（现山东省文物考古研究院）还没成立，山东省博物馆的文物管理组就负责田野考古调查(diàochá)、勘探与考古发掘、文物保护与学术研究工作。等到1981年山东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成立后，何德亮就转了过去。从(cóng)离开(líkāi)大学校园(dàxuéxiàoyuán)开始(kāishǐ)，何德亮就一直从事田野考古工作，用他自己的话说，“漫长(màncháng)而艰辛”。即便2012年退休后，他也是退而不休，继续负责《海岱考古》的编辑工作，直到2022年他已经年满70岁，才真正离开工作岗位回归家庭。 从1975年到山东大学考古专业学习，何德亮已经与考古结缘50年。这(zhè)50年间他都干了些啥？何德亮说(shuō)了几个数字：“参加了30多个遗址的发掘(fājué)，发表了120余篇学术论文。” 他说(shuō)的有些轻描淡写，可是(kěshì)内行人知道其中的分量。一个遗址(yízhǐ)发掘少说一年半载，多则三年两年，那发掘30多个遗址什么概念？他几乎成年累月地泡在工地啊。他坦言：”我长期参加田野(tiányě)考古发掘工作，对家庭无法照顾，愧对了家庭和孩子。” 好在家人对他的(de)(de)工作非常支持，使他能(néng)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。他的发掘不仅数量多，而且质量高。他作为领队发掘的日照海曲汉代墓地项目，被评为2002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。 田野考古工作一做就是几十年，何德亮就一直乐此不疲(lècǐbùpí)？其实也不是。考古工作本来(běnlái)就很艰苦(jiānkǔ)，加上社会变革的(de)冲击，他也曾经动摇过、彷徨过。特别是上世纪90年代，他的很多同学(tóngxué)都转行了，有的从政，有的经商(jīngshāng)，何德亮也曾经羡慕过他们。但是后来他经过深入思考(sīkǎo)，认为自己就适合干考古，也能干好考古。“我很庆幸坚持下来，终于取得了一点小小的成就，也体验到了考古的美妙以及考古工作者的价值。” 1982年何德亮在曲阜南兴埠遗址(yízhǐ)发掘现场进行绘图工作。 “黄埔”练就真本事(zhēnběnshì) 被传眼睛能透视 何德亮能取得如此大的(de)成绩，除了自己的努力和坚持之外(zhīwài)，还有没有其他因素？“机缘很重要，我感觉我特别幸运，在事业上(shàng)总有贵人相助。” 何德亮从业(cóngyè)后(hòu)的(de)(de)前几次发掘，得到张学海、郑笑梅等前辈学者的指点，很快就上了手。等到1984年，一个宝贵的机会(jīhuì)来了。国家文物局在山东兖州西吴寺举办考古领队培训班(péixùnbān)，这被业界称为“黄埔一期”，何德亮参加了培训并顺利拿到了考古领队资格。没想到的是，已经“毕业”的何德亮与考古领队培训班的缘分还会继续下去。之后考古领队培训班一办就是十年，而国家文物局看中(kànzhòng)了何德亮，借调他留在考古领队培训班协助管理(guǎnlǐ)后勤工作(hòuqíngōngzuò)。“后勤工作我当然要干好，更重要的是我能留在那里继续学习啊(a)”，何德亮说，那时候都是全国最知名的专家给考古领队培训班讲课，包括俞伟超、张忠培、吴汝祚、郑笑梅、张学海、严文明、黄景略等。别人在“黄埔”学一期，而何德亮却相当于(xiāngdāngyú)培训了十年，那自然练就了扎实的田野功夫。 那要问考古学家有什么(shénme)功夫，“有人说考古学家眼睛能透视”，何德亮讲了枣庄(zǎozhuāng)建新遗址发掘中的一个小故事。 枣庄建新遗是1990年代修建济枣公路(gōnglù)时发现的(de)，1992-1993年进行了发掘。“当时发掘现场有很多群众围观，我告诉大家向后退一退(yītuì)，因为(yīnwèi)他们脚下有一排墓葬需要清理。其中有些人将信将疑，说你怎么知道下面有墓葬。很多人就在现场等待看看是否真的有墓葬发现。当去掉耕土后果然(guǒrán)暴露出一排排的墓葬，参观的群众感到特别惊奇，说考古学家的眼睛(yǎnjīng)真厉害，太神了，还能看到地下(dìxià)的情况，真是不可思议，有人甚至说考古学家的眼睛能透视，即使你穿着衣服也能看透(kàntòu)里面……”何德亮说着不由得笑起来。 他解释说：“当然不是考古学家会透视(tòushì)，而是因为大汶口文化墓葬排列是有规律的。我们根据经验判断那儿就应该有墓葬。”这次发掘取得(qǔde)重要科研成果，出版了《枣庄(zǎozhuāng)建新》考古发掘报告。 干考古除了努力之外，有时候(yǒushíhòu)也需要点运气。“有些人挖(wā)十座墓都是空的，有人一挖就出好(hǎo)东西”。何德亮讲述了1995年发掘滕州庄里西遗址时的往事。 “当时在清理一个完整西周墓葬(mùzàng)时，发现该墓内随葬品特别(tèbié)丰富，出土了玉器、铜器和陶器(táoqì)等100余件，这是发掘工地唯一没有被盗的(de)(de)墓葬。为什么别的墓都被盗了，这座墓却保存完好呢？后来我们才发现，墓壁上遗留有探铲遗留的旧痕，其中一半在墓内，另一半在墓外。我们才搞明白，原来不是盗墓者手下留情，而是由于他们(tāmen)的误判，这座墓才侥幸(jiǎoxìng)保存下来。”何德亮说，墓葬的发掘墓还引来一些可疑分子，他们白天混在人群中观看，到晚上开着车窥测，寻找机会下手。发现这一情况后，他们向有关方面进行了汇报，工地现场夜间安排警方和考古队员共同值班(zhíbān)巡逻，才确保了该墓文物(wénwù)的安全。 在这次发掘中还有一件事情，让何德亮领略了人性的(de)险恶。他们在清理一座西周墓(mù)葬时，发现墓内随葬品(suízàngpǐn)被盗掘一空，人骨凌乱。在盗洞附近还发现一具完整且卷曲的人骨架，骨架旁边还有一块大石头。此人是谁，与墓葬什么(shénme)关系？当时(dāngshí)大家一头雾水。后来经过认真观察分析，确认死者(sǐzhě)为一位盗墓者。“盗墓贼在墓内将随葬品取出交给墓上的同伙后，被墓葬上面(shàngmiàn)的同伙用石块砸死在墓内，这是典型的‘黑吃黑’案例。” 2011年何德亮（上）在昌邑辛置发掘(fājué)现场拍照 写就文章上百篇(bǎipiān) 曾经十年磨一剑 对于(duìyú)一个考古工作者来说，发掘只是最基础(jīchǔ)的(de)一步，能否对发掘对象进行深入研究是更为重要(zhòngyào)的。“你挖出(wāchū)了很多东西，这些东西究竟有什么意义？需要考古工作者进行阐释”，何德亮说，他一生参与了三十多个遗址的发掘，亲手挖出的文物不计其数，当然都非常重要，但是(dànshì)自己的120多篇论文更是呕心沥血之作。他刚刚出版的考古文集就是从120多篇文章中(zhōng)挑选出33篇文章结集而成，可以说是他一生的总结。 谈到自己的这些成果，何德亮最满意(mǎnyì)的是有关(yǒuguān)古代文明起源的研究文章。“特别是《试论大汶口文化时期的商品交换》一文，该文不仅局限于考古(kǎogǔ)资料(zīliào)，而且运用马列有关商品交换的理论，以一条红线始终贯穿文章的全过程。该文从(cóng)1980年代中叶构思，搜集有关资料，到1990年代初期，经过近7年时间，最终发表在《考古与文物》杂志，后被《人大(réndà)报刊复印资料先秦、秦汉史》转载。” 用(yòng)7年(nián)时间写一篇文章，当真称得上呕心沥血之作，但这还不是他写作时间最长的。他的另一篇文章《中国史前战争刍论》，从构思到广泛搜集材料，中间断断续续，写写停停，历经10年才最终成稿，最终在(zài)《史前研究》刊发，确实(quèshí)堪称“十年磨一剑”。 山东省文旅厅副厅长、山东省文物考古(kǎogǔ)研究院院长(yuànzhǎng)孙波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，“何德亮老师工作踏实，成果丰硕(fēngshuò)，堪称年轻考古工作者的(de)楷模。山东考古近年来取得(qǔde)了长足发展，特别是史前(shǐqián)考古，已经建立起了从旧新石器过渡（旧石器时代中期）到早期青铜文化(wénhuà)较为完整的文化谱系，跨越十万年，这在全国来说也处于领先地位，而这些成果的取得与老一代考古人的奉献是分不开(fēnbùkāi)的。山东省文物考古研究院推出‘海岱考古人文集’系列，就是为了褒举先进，激励后学，相信(xiāngxìn)何老师文集的推出，必能激励年轻人见贤思齐，共同为山东考古倾尽全力。” 说起考古院(yuàn)的年轻人，何德亮也是满脸欣喜：“他们基础好，又遇上(yùshàng)了好时代，一定(yídìng)能比我们这代人干(gàn)得更好。”他也给年轻的后辈提了自己的建议：“要想真的干好考古，一是工作中吃苦耐劳，二是做学问耐住寂寞。舍此两点，别无他途。” 年轻时(shí)的何德亮特别喜欢岳飞《满江红》中的两句“三十功名尘与(yǔ)土，八千里路云和月”，他便稍加改动以“五十年来尘与土，八千里路云和月”作为采访时的结束语。确实(quèshí)，他五十年与泥土(nítǔ)打交道，跑遍齐鲁大地，这句话很合适。只是蓦然回首时，当年少年，早已(zǎoyǐ)白了头。 《何德亮考古文集(wénjí)》，文物出版社出版 栏目策划/编辑(biānjí) 马纯潇 新闻线索报料通道(tōngdào)：应用市场下载“齐鲁壹点”APP，或搜索微信小程序“齐鲁壹点”，全省800位记者在线(zàixiàn)等你来报料！